漲價風波里的貴州牛羊肉粉館老板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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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沙黑山羊肉粉經(jīng)營者高連紅和謝家永鴻牛肉館經(jīng)營者馮東萌，作為“串通漲價，操縱市場價格”的負面典型，被市場監(jiān)管和公安部門約談，并登上電視臺公開道歉，成了這個小城的新聞人物。

一場漲價風波讓這家羊肉粉館陷入輿論漩渦。趙孟攝。

“串通漲價！”

聽到黔西縣市場監(jiān)督管理局（下稱黔西縣市監(jiān)局）執(zhí)法人員說出這個詞時，只有小學文化的高連紅愣了一下。

“啥叫‘串通漲價’？”她本能地冒出一句話。

執(zhí)法人員可能沒聽見，繼續(xù)讓她在被打印出來的微信聊天記錄中，辨認哪些是她說過的話。事后她對界面新聞回憶，這是她第一次聽說這個詞，“要是他們不過來，我這輩子都不知道。”

半個多月前，一場漲價風波讓貴州省畢節(jié)市黔西縣的牛羊肉粉館陷入輿論漩渦，金沙黑山羊肉粉經(jīng)營者高連紅和謝家永鴻牛肉館經(jīng)營者馮東萌，作為“串通漲價，操縱市場價格”的負面典型，被市場監(jiān)管和公安部門約談，并登上電視臺公開道歉，成了這個小城的新聞人物。

現(xiàn)在，牛羊肉粉價格已恢復到原來的價位，涉事店鋪仍在正常營業(yè)，漲價風波看似平息了。但對黔西縣400多家牛羊肉粉經(jīng)營者來說，纏繞在他們心里的困惑并未解開。比如，“究竟如何界定‘串通漲價’？”

而更大的憂慮仍被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：面對不斷上漲的原材料價格，店主們面臨兩難：今后售出的牛羊肉粉是水漲船高，還是直接關門？

黃連紅沒想到自己以這樣的方式“出名”。

近十多天來她一直失眠，雙眼通紅。遇到客人進來，她又迅速恢復笑容。在這個簡易板材搭建的臨時餐館里，黃連紅一天要工作16個小時。

被認定為“不當言論”的聊天截圖，圖片來自“百姓關注”微信公眾號。

丈夫李建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，一言不發(fā)地在廚房炒菜，罹患腦疾的兒子在黃連紅的指示下，機械地收碗、摘菜。一年365天，從早上6點半到晚上10點半，一家三口如是往復。

攪動平靜的是漲價風波。

2019年10月8日中午。高連紅在后廚一邊切菜，一邊招呼前來吃飯的客人。她和丈夫經(jīng)營的這家“金沙黑山羊肉粉”，位于黔西縣臨時汽車站旁，但往來吃飯的多是附近的工人。中午往往正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時候。

這時，三四個身著藍色制服的人出現(xiàn)在門口，高連紅趕忙從后廚走到前廳。她發(fā)現(xiàn)有幾個扛著攝像機的人隨行，“他們進門就對著我們拍�！币郧�，餐館偶爾也有市場或衛(wèi)生部門人員來檢查，但都只來一兩個人。眼前的情形讓高連紅覺感到詫異。

執(zhí)法人員在店里轉了幾圈，拿出一疊打印好的微信聊天記錄給她看，指著上面的內(nèi)容問：“這個是不是你？”高連紅看到自己的微信名后，馬上明白了對方的來意。

“他們是來了解漲價的事，”高連紅對界面新聞回憶說。2019年初，黔西縣的牛羊肉粉剛經(jīng)歷過一次漲價，從之前的小碗8元、大碗9元，漲到小碗9元、大碗10元。不久前，又有人在微信群提議漲價，想到到這一年來肉價飛漲，高連紅也跟著吆喝了幾句，但她自己的店并沒有漲。

9月20日前后，一個名叫龍為芝的女人來到店里推銷凈水器，但做了半天廣告仍未說服高連紅，最后只能留下她的手機號悻悻離去。不久，龍為芝添加了高連紅的微信，并將她拉到一個名叫“無公害種植基地”的微信群里。群里人黃連紅一個都不認識。她后來才知道，龍為芝過去做青菜批發(fā)生意，群里都是他的客戶。

差不多同時，謝家永鴻牛肉館經(jīng)營者馮東萌也被龍為芝拉進了這個群�！拔也欢�那些，也不曉得咋樣就被拉進去了�！彼�說。

群里基本都是黔西開店的小商戶，每個人都備注了自己的店鋪名稱，從這些名字來看，不少是開牛羊肉粉館的。作為當?shù)厝俗畛３缘脑绮�，黔西全縣登記在冊的牛羊肉粉館有400多家，可能是這個縣城最多的一類店鋪。

一位早期進群的人士說，此群大約有兩三年歷史，群主過去經(jīng)常會分享一些青菜的信息，因為群里的牛羊肉粉經(jīng)營者比較多，而牛羊肉粉都需要酸菜作為配菜，大家交流最多的哪里有便宜的青菜，偶爾也會聊到其他物價的起落。今年以來，豬肉領漲肉類價格，群里自然會討論牛羊肉漲價，以及生意難做等話題。

9月25日前后，有人提到最近牛羊肉進價又上漲了，建議將牛羊肉粉的價格漲上去�，F(xiàn)在復盤，已很難認定最先提議漲價的人是誰，但馮東萌和高連紅被執(zhí)法部門認定為群里“異�；钴S”的人。

這次漲價前，當?shù)氐呐Ｑ蛉夥坌⊥?元，大碗10元，加肉則再加5元。新的定價到底漲多少，商戶們的意見并不統(tǒng)一。他們普遍同意將小碗提到10元，但大碗定價11元還是12元，分歧較大。此外，對于素粉和加肉的價格，也各有看法。

有人提到，貴陽許多地方都漲到了大碗12元，黔西距離貴陽較近，也應該與貴陽保持一致。高連紅表示贊同，“我覺得大碗還是要漲到12，其他地方都是這么賣的……”她在群里回復。

最后由馮東萌發(fā)出的一條信息敲定：“各位老板，經(jīng)大家商議，大多數(shù)同志建議，大碗現(xiàn)在改成11元一碗，請大家一致�！�

許多人跟著附和，有人提議：“大家把價目表統(tǒng)一貼好，一號統(tǒng)一漲價，我們這邊晚上都開始漲了�！边�有人說：“要漲就一下漲上去，你要想以后漲個價，也不曉得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，管它的，漲了再說 �！�

為了表達漲價的決心，有人還將重新制作的價目表發(fā)到群里�！霸摑q價了，要漲就大家一起漲�！薄皩�，就要大家統(tǒng)一價格，客人就無話可說�！比藗冋f。

如果顧客問起漲價理由如何作答？馮東萌建議統(tǒng)一口徑：“牛腩43元一斤，牛肉45元一斤，大家一致，如果有不同意見，大家商量商量�！�

黔西縣超市尚好的牛肉買到了近50元一斤，趙孟攝。

面對執(zhí)法人員的詢問，高連紅心里清楚，自己只在群里“跟著吆喝了幾句”�，F(xiàn)實中，她的羊肉粉館并沒有漲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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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轉載自：界面新聞 趙孟
http://www.canyin88.com/zixun/2019/10/23/75644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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